“欺人太甚,欺人太甚……”
牛二恨得拳打捶打地面,除了溅起泥尘什么也做不了。他看明白了,罗达来要把他们逼上绝路。
“爸,大黑和田地都没了,我们家吃什么啊?”牛春花伤心地揉眼泪,牛和田地那是堪比他们身家性命的东西,一下子全没了,她不想沿街讨饭。
“春花,没事的。”袁志权又一次动起了进城打工的心思,“哥哥去城里赚钱,给春花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,还有好吃的零食好不好?”
牛春花小嘴一扁又要哭:“哥哥骗人!”
牛二则想到儿子差点被拐走的事,警告道:“铁蛋,你就呆在村子里,哪儿也别去。”
“钱的去,爸来想办法。”
掏出那叠薄薄的钞票,放到袁志权的手里,牛二向两个孩子保证。
“铁蛋,这些钱你拿好了。爸出一趟远门,你在家照顾好春花。”
牛春花泪珠大颗地掉落,问道:“爸,你出哪儿?是不是不要春花了?”
“傻姑娘,爸怎么舍得不要春花呢?”
牛二忍住内心的悲痛,笑着抚摸牛春花的小脑袋。
“爸,你别走!”
袁志权鼻头一酸,视线变得模糊。
牛二很快收拾好了衣物,一分钱没带上了路。夕阳把他的身影,拉成很长的剪影。
……
“今天的事,麻烦你们了,有空多来我这里坐。”
看到两个几乎消失不见,罗达来满脸阴唳地坐在院子里。他的房子拉了电线,是村子最漂亮的一座,傍晚时刻应该灯火通明,传出电视节目的公放声音。可屋子却没有开灯,人气也少得可怜,他老婆和儿子都不在家,这都是他自找的。
他已经半疯了,不折手段也要令牛二家破人亡。
如牛二所想,罗富贵的伤势只是看着吓人,是他罗达来一回家就拿罗富贵出气,拳打脚踢踢破了阑尾不得不送到医院做手术。他老婆知道这件事,连夜收拾行李领着儿子回了娘家。
虽然成功报复了牛二,但罗达来觉得还不够。
他无声地呐喊,牛二受到的惩罚,还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。
哞哞……
水牛大黑被绑在门柱上,它不停地发出哀伤的鸣叫。
罗达来的眼珠子转了一下,身子慢慢转向大黑,嘴角扯动,这头牛哪里值一千块钱呢?
……
心象世界的最后一天,袁志权和牛春花在家里没有出去。
扣扣!
“牛铁蛋和牛春花在家吗?”
袁志权现在对陌生的声音格外警觉,罗家村是罗达来的地盘,他和妹妹两个小孩没有反抗的能力。村里人看到了畏于罗达来权力,只关紧房门,不会给他们丁点帮助。牛二走了之后,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。
“谁?”
袁志权先不急着开门,隔着门缝望出去。穿着工装蓝衣的男人站在门外,他的衣服上沾了灰尘,那双鞋也是满满都是白灰。
袁志权想,以这个人的长相,在他们娱乐圈也是出人之姿。那张脸柔和的五官,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防。用邵萍的话说,这个人拥有他30%的颜值,马马虎虎还能过得去。
袁志权觉得这个人可以信任,所以抽出门栓拉开了门。
“你就是铁蛋吧?”
邵萍的神色凝重,口袋里有他提前准备好的死亡证明。他现在的身份是牛二矿上的工友。
“你是?”袁志权保证,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。
“你是牛二的儿子牛铁蛋?”
邵萍反复确认了一遍,因为他此刻肩负了一个重要的任务——告诉袁志权牛二的死讯。利用心象世界(试用版)的能力到现在,他针对袁志权量身打造了一套社会大学教程。先是剥夺了袁志权的一切,然后通过现实缩影的鞭笞,使他慢慢接受了现在的身份,以及这个身份包含的一切。再后来,他再把这些东西一一从袁志权的手中夺走。
人的欲望没有尽头,但对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东西,却总是难以忘怀。就像每个人的初恋,它也许不那么美好,那个曾经心动的人也没那么完美,但它包怀那段祭奠的恋情。第一次与最后一次,开头与结尾对人们来说,总是那样的特殊。
可以说,邵萍精心设计的这一切,都是为这一刻准备着。这样见证自己心血的时刻,他怎么能够缺席呢?
“我是。”袁志权应道,他还不知道,邵萍这个男人,接下来将敲碎他的外壳,用钝刀子折磨他皮下的软肉。
“接下来,我要说的事,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邵萍定定地看着袁志权,掏出了那张带有折痕的纸。
袁志权隐然感到了苦难的酸涩,他看着那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,没有伸出手去接。
“开玩笑吧?叔叔,我不认识你。”遇到障碍与打击,人的第一反应是逃避。可是,现在不会温柔的童话故事,里面没有通天的魔豌豆,没有仙女的魔女南瓜车,没有神奇的阿拉丁神灯。
邵萍对袁志权没有任何心软,他的心肠与他的钢铁意志一样硬。他是摧毁袁志权现在生活的祸首。
“节哀顺变。”邵萍叹息似地拍袁志权的肩,然后把那张叠好的纸放到袁志权的手里。
袁志权的心如雷鼓般跳,半边身子没了知觉。
“哥,有谁来了吗?”
春花!
屋里的牛春花听到袁志权在外面跟人说话,好奇地仰头张望。长凳与地面的摩擦声,袁志权眉头突突地作痛,好像一颗子弹穿过他的眉心,留下一个前后贯通的孔洞。
“春花,回去!!!”他朝着牛春花大吼。
牛春花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,眼里当即泛着泪花,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,哥哥突然跟自己发脾气。
邵萍在旁边叹气,似乎对工友家的境况感到同情。
牛春花还不知道母亲罗秀娥已经死了,现在连父亲牛二也遇难了。她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打击?
袁志权扶着门框,颤抖着翻开了那张沉重的纸,这个动作抽干了他的全部力气。邵萍没有说话,院子里那头水牛大黑让袁志权拉近后,院子清冷而破落。此刻,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牛二无法控制的急促呼吸声。
“哥……”牛春花委屈地叫道,怕惹自己哥哥不高兴,仍呆在屋子里。与此同时,她对外面发生的一切,带有更大的好奇。
“进屋子里!”袁志权哆嗦着收好那张薄薄的纸,上面有牛二的死亡时间,盖了医院的章,几乎没有伪造的可能。而且,也没有人花那样大的精力,对付一个山村的普通人家。
“哥……”
“牛春花,你要敢出来,就别认我这个哥哥!!!”
牛春花听到袁志权的咆哮,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她的哥哥没有跟她在开玩笑,她没有做过错事,一直都听哥哥的话,无缘无故被大吼,她越想越委屈,然后抹着眼泪哭了起来。
呜呜——
袁志权听到牛春花的哭声更加心烦意乱,他想得远不止眼前,牛二死了之后,这个家就得由他来守护。他必须找到赚钱的路子,养活自己和牛春花。还有,欠医院的两万块钱,牛二的身后事操办……
脑子拧成一团乱麻,他突地人仰头死死看着邵萍。
“我爸是怎么死的?”
他爸那样强壮的身体,出去还不到一天……
邵萍说出了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措辞,看着袁志权的眼眸。
“昨天他刚到矿上,就抢着值夜班。他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,我们知道他应该饿了很久。听说,他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,从罗家村一直走到镇子的矿上。我们问他,他为什么要来矿上干活,他说他老婆走了,家里有两个孩子,一个叫铁蛋,一个叫春花,欠了别人一大笔钱,田地也被人占了,想着在矿上干一年就回去。搬出罗家村,到镇上做点小买卖。”
邵萍惋惜的口吻,自责道:“我们劝过他,先休息一个晚上,再到矿上干活也不迟。可是,你爸说,多干一天活,就能早一天回家……”
“他进矿里干活的时候,没有戴安全帽,被石头砸脑袋上,当场就没了……”
“唉……如果我们多劝劝他,再多提醒他一下,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……”
“你和你妹妹要坚强一点,矿上的补偿金,要过一阵子才能发下来……”
瞳孔里的光瞬间熄灭,袁志权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。他的眼神支离破碎,脆弱得轻轻一碰就会裂成无数块碎片。
接下来的话,袁志权已经听不清了……
这还不够,邵萍在心中说道。许医生的话,他铭刻在心。现在的打击,划开的伤口可能还不够深。他没有办法可以直观地看到人心,只能下猛药,确保袁志权药到病除。不要丢他们诲人不倦学院第一届毕业生的脸。
“我来的时候,把你爸的尸体拉上了。”邵萍无奈地说道,“老板限两天之内,叫人来领走你爸的尸体。我们这些工友,知道你爸的情况,一人凑了点钱,好不容易找了辆车,把他的遗体,拉了回来。”
“你……要去看你爸最后一面吗?”
袁志权不曾想过,出门的时候鲜活的一个人,只一天的时间,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。他恨那个不近人情的矿老板,让他没有时间消化这一切,更担心牛春花看到牛二的尸体,做出什么傻事。
“谢谢,麻烦你带我过去。” 袁志权最终还是决定见牛二最后一面,虽然他“穿越”到这里的时间不长,但俨然把牛二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“你……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邵萍领着袁志权走到门外,十米不到的地方有一副担架,一张白布蒙着担架上的没有温度的牛二。白布没有完全遮盖的地方,漏出一只泛青色的黝黑的大手。手上还有细小的划痕,以及嵌到伤口的矿渣。
扑通一下,袁志权跪倒在地上。他手边没有门框可以扶,所有的坚强,在认出那只熟悉的宽厚的手时,光速缴械,被杀得了丢盔卸甲。
担架旁边站着两个牛二的工友,邵萍对他们使了眼色。
“铁蛋,你在这里等着,我们去打听打听,给你爸张罗身后事。”
袁志权没有回应,他不敢触碰那只手,或者掀开那张白布。痴妄地以为,只要触碰不到,就可以像一场未醒的噩梦。
“他们家也真够可怜的。”
“唉,可不是吗?这年头,两个小孩刚死了爹妈,谁愿意家里突然多出两张嘴呢?”
邵萍自己不抽烟,他拿出包软装的香烟,散给说话的两个工友。
“我们做个顺水人情,帮忙订个薄木棺材吧,看看村子里,哪个会做做寿材。”
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两个工友点燃香烟,放在自己嘴里。
邵萍的目的已经达到,他顺利地支开了两个人。
袁志权那边,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“哟,铁蛋,你们家今天还真热闹,我是来对时候了……”
一不小心走上了诲人不倦的道路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别追了,我都逃到东京留学了》、《国民法医》、《女尊:开局成为小正太》、《重生之乘风破浪》、《飞越泡沫时代》、《都市逍遥邪医》、《我真没想重生啊》、《看我拯救黑化少女,反派系统急了》、《在约战变成精灵的我拒绝约会》、《情满四合院之,这个糟老头坏得很》、